第(2/3)页 霜暴握着晶石,一动不动。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咆哮,没有席卷大殿的寒气爆发。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颅骨内的幽蓝魂火,从剧烈沸腾,逐渐转为一种近乎恐怖的、绝对的冰冷与凝固。 那股寂静,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。 终于,它缓缓抬起头,目光扫过霜痕大祭司,缓缓道: “大祭司……你看清楚了。” “那里面锁着的,是我的骨血,是我霜暴在这世上唯一的延续。 是霜骨氏族所有战士公认的、未来的王。” 王座之下的坚冰在无声中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,并非因为暴怒,而是某种更为沉重的东西正在霜暴魂核深处凝结、坍塌。 “他在四肢尽断、魂火受蚀之时……” 霜暴的魂音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,但立刻被更深的寒意覆盖: “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痛苦,不是复仇,而是盟约的存续,是氏族的平衡,是虫族与骸国的威胁……他做到了一个少主所能做的一切,甚至超越了一切。” 它蓦然向前一步,居高临下,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,最后定格在霜痕苍老的颅骨上: “那么,我们呢?” “我霜骨氏族的脊梁,断了吗?我族的战刃,锈蚀了吗? 需要我族未来的王,在敌人的地牢里忍受非人的屈辱,用他破碎的魂火来为我们换取苟延残喘的‘周全’?!” “吼!” 这一次,不是霜暴在吼。 殿中那名单膝跪地的冰甲统领猛地仰头,魂火爆发出炽烈的光与怒,它身后所有将领的魂焰都如同被点燃般剧烈升腾! 无声,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冲击力。 霜痕大祭司静静地站在那里。它眼眶中原本平和睿智的魂火,开始剧烈地闪烁、波动,仿佛有古老的记忆与眼前的影像在激烈冲撞。 它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年幼时跟在它身后,好奇触摸祭祀冰纹的小小骸骨; 那个第一次狩猎归来,骄傲地呈上魂核的少年; 那个在继任少主典礼上,向全族许下守护誓言的身影…… 那个它看着长大的孩子,此刻正在黑暗中独自舔舐深可见骨的伤口,却将最后的力量化作了对族群最清醒、也最残酷的嘱托。 “嗬……” 一声极其轻微、仿佛骨骼摩擦的叹息从霜痕魂火深处溢出。 它缓缓抬起了始终微垂的头颅,苍老却依旧挺拔的身躯里,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苏醒了。 它眼中魂火的颜色,从深邃的幽蓝,逐渐转向一种冰冷、锐利、宛如冰川核心的寒白。 “你说得对,霜暴。” 霜痕的声音变了,不再平和劝诫,而是带着一种斩冰截铁的冷硬与决绝: “少主…,他尽了身为继承者的一切责任。” 它向前一步,祭祀长袍无风自动,周身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冰寒涟漪: “那么现在,该是我们这些老骨头,尽一尽我们的责任了。” 它转向霜暴,魂音清晰,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,点燃了每一簇等待的魂火: “钢骸氏族背信弃义在前,虐我少主、践踏尊严在后。 昔日它们那个骨魇被少主俘虏,我族亦依古礼盟约相待,未曾有半分折辱。” “如今它们既将盟约视为废纸,将我霜骨氏族的仁慈当作软弱……” 霜痕大祭司的骨爪缓缓抬起,一股远比霜暴的狂暴更为内敛、却也更为浩瀚古老的极寒气息,开始从它佝偻却挺拔的身躯中弥漫开来。 它的目光看向霜暴。 “那便战。” “用钢骸氏族的魂火,洗净少主所受的屈辱。用战争的号角告诉所有窥视者.....” 老祭司的魂音最终与霜暴冰冷的目光汇在一处,化作一道无可动摇的意志: “霜骨氏族,不可辱。 霜骨的少主……必须归来!” 凛冬的意志,于此落定。 而此刻,远在碎铁堡幽深的地牢最底层... 四肢尽断的霜骸,正被冰冷锁链悬吊在半空。 魂火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,但它颅骨内的幽蓝火焰依然坚持着稳定的闪烁。 它在等,等那个它暗中送出情报的“变数”,等一线或许能维系脆和平的微光。 它忍受着非人的折磨,将所有的希望与嘱托,都押在了那份忍痛传出的信息上: 不可开战,依盟约交涉,消息务必瞒住父亲…… 它以为自己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氏族,用自身的破碎换取整个霜骨未来的周全。 它万万不曾想到...... 它那番呕心沥血、凝聚了全部克制与牺牲的嘱托,那字字泣血、只求族群平安的“口谕”…… 此刻,已然化为最炽烈的火油,浇在了霜牙城早已被屈辱与怒意灼烧至沸腾的魂火之上。 它亲手递出的、希望熄灭战火的晶石,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,成了点燃全面复仇烽火的最直接引信。 它所有的坚忍与牺牲,非但未能阻止战争…… 反而为这场即将席卷北地的凛冬风暴,敲响了最决绝的战鼓。 霜暴听见大祭司的话,魂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却让整个极寒大殿的温度骤降,缓缓看向霜杀: “霜裂……现在何处?” 霜杀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,低头沉声回应: “大统领接获少主密令后,已全部做好准备,整个霜牙堡的冰骸卫已经全部集结,就等着首领您的命令,踏平碎铁堡。” 霜暴闻言缓缓从王座上站起。 它再次看向手中那颗碎裂的留影晶石,仿佛能透过它,看见儿子在黑暗地牢里忍受折磨却仍心系全族的模样。 “很好。” 霜暴的魂音,像是万载玄冰相互摩擦: “传令霜裂,让他带着他的冰骸卫……” 它顿了顿,幽蓝的魂火深处,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光芒: “等着我!这次我亲自去,踏平碎铁堡!接回我儿!” ..... 异域北境,冥海之滨,无尽虫巢深处。 巍峨如山峦的惨白骨架与蠕动血肉构筑的巢穴核心,万虫匍匐的寂静之中,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志,缓缓苏醒。 虫母。 祂盘踞在由无数骸骨与琥珀色黏液凝结的王座上,身躯如同连绵的惨白山脉,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与不断开合呼吸的幽暗孔洞。 难以言喻的低频脉动随着祂的苏醒,传递至巢穴每一个角落,亿万虫族单位随之轻轻颤抖,发出无声的朝拜。 然而,在这具象征着恐怖与繁衍的完美躯体之上,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,自左肩甲斜贯至右侧腹下,撕裂了坚不可摧的甲壳,深深切入血肉与能量的核心。 伤痕边缘不断蠕动着试图愈合的肉芽与琥珀色能量,却又被伤口深处一缕缕顽固不散、仿佛能镇压山岳的璀璨金光所灼烧、抵消,周而复始。 裂纹,以此为核心,如蛛网般蔓延至祂躯体的许多区域。 这正是当年人族镇岳天王燃尽本源,击出的最后一记【陨岳神光】。 直至今日,那蕴含天地正法与浩瀚意志的创伤之力,仍在持续灼烧、镇压着祂的神髓,阻碍着祂的完全恢复。 虫母缓缓睁开了祂那复眼结构的万千瞳眸,每一只眼眸中都倒映着巢穴幽暗的光芒与伤痕处闪烁的金色余烬。 一道混合着痛苦、冰冷恨意与极致贪婪的意志涟漪,无声地扫过整个虫都。 祂的注意力,并未完全沉浸在旧日的伤痕中。 祂的万千复眼,凝视着王座前一枚黯淡近枯、布满裂痕的微小虫卵。 一道粘稠如实质、闪烁着不祥幽绿的邪能,自虫母躯壳的裂缝中渗出,如拥有生命般蜿蜒流淌,缓缓浸入那枚残破的虫卵。 “咕噜……咕噜……” 虫卵内部骤然传来沉闷如心跳的鼓荡声,表面裂纹迸发出刺目的绿光。 紧接着..... “咔嚓!” 卵壳爆裂,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伴随着粘液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。 第(2/3)页